扶雲院。

林清遠得到線報，聽說蕭長安不僅昨晚夜宿青湖別院，還一大早起來，給蘇青鸞洗手作羹湯，氣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！

“孽畜！這個孽畜！他怎麽可以這樣！怎麽可以這樣！他還要不要臉了？他不要臉，我還要臉呢！”

他惱恨異常，伸手抓過桌上茶盞，重重摔在地上，仍然不覺得解氣，幹脆一揚腿，直接把屋中的那只景泰藍大花瓶也踹倒了。

“哎喲，老爺，你小點兒聲行不行？”林氏忙不疊的叫人關上大門，又把廂房的也緊緊關上，苦著臉叫：“你這老東西，是嫌這皮肉之苦，還沒受夠嗎？”

“皮肉之苦，敵得過他往我心裏插刀子嗎？”林清遠拍著胸脯，怒吼：“他誣陷了瑤姑娘，到現在沒見他給瑤姑娘說過一句軟話，道過一句歉，這會兒，倒巴巴的跑到青湖別院那賤人面前獻殷勤！他這心裏，哪裏還有他的母後？扶雲，扶雲哪，你真真是白疼他這個白眼狼了！”

“唉!”林氏也嘆，“你以前說，我還總是不信，總覺得他不至於這樣糊塗，可現在看來……這孩子，怎麽能這樣啊！可憐他母後那樣疼他，為了他，連命都喪了，他竟然去跟仇人獻殷勤，這良心是被狗吃了嗎？”

“他的良心，老早就被狗吃了！”林清遠忿忿然，“我是他親舅舅，他都不肯提攜，每次有點小事找到他，他都要擺臉子！罷了，罷了，蕭長安，你無情，休怪我無義……”

“老爺，別亂說話！”林氏忙捂住他的嘴，“小心隔墻有耳！”

“哼！我才不怕他什麽！”林清遠冷哼一聲，問：“瑤姑娘怎麽樣了？”

“還能怎麽樣？”林氏苦笑，“一個柔弱女子，進了黑牢那種地方，七魂少了六魄，就只剩下一縷游魂了！方才我還去看過她，情況很不好，一直嚷著疼呢！”

“那針刑如此霸道，她受了兩次，如何不痛？”林清遠輕哼一聲，又道：“除了痛，她還說什麽暈話了？”

“暈話……”林氏看著他，“老爺，您和這位瑤姑娘，不是初次相識吧？”

“她都說了什麽？”林清遠不答反問。

“她說什麽，你不是都安排涵兒在旁監聽了……”林氏橫他一眼，“除了涵兒和我，不許任何人上前伺候，老爺，你這葫蘆裏，到底賣的什麽藥？你跟這位瑤姑娘，到底在搗鼓什麽啊！”

“我的事，你不要管！”林清遠負手搖頭。

“我也不想管！”林氏苦勸，“可是，這些年，你一直不甘心，一直折騰，又折騰出什麽好光景來了？這日子，還不是越折騰越差？現在好不容易回了蕭京，皇上也允了你一個輕松的閑職，老爺，咱們就過點安生日子，不好嗎？”

“婦人之見！”林清遠輕哼，“如今我們在這蕭京，已無立足之地，若再不為自己圖謀打算，連命都保不住，哪有什麽安生日子好過？”

“那你要怎麽圖謀啊？”林氏提心吊膽，“你再怎麽圖謀，也不能跟長安對著幹啊！他可是你親外甥！還有，他現在已經警覺了，連你都要用私刑，你要是再敢進一步，老爺，咱們這一家人的命難保啊！”

“你就知道保命！”林清遠煩躁叫，“若不能成為人上人，一輩子被人踩在這爛泥堆裏爬不起來，保了這賤命，又有何用？你知道你家夫君，原本是在這蕭京，是何等的風光榮耀！那些王公貴族，哪個見到我，不要點頭哈腰？可現在呢？”

林清遠激動的揮舞著手臂，“現在我在他們眼裏，就是一個破落戶！他們這樣看我，又會怎麽看涵兒和軒兒？涵兒又如何能覓得好夫婿？軒兒……軒兒就更不用說了！連那小小的縣令女兒，都說我們軒兒配不上她！最終娶了一個商戶的女兒為妻，還要被那商家女罵沒成息！這樣的日子，你說，能叫安生日子嗎？”

“可是，又能怎麽辦呢？”林氏輕嘆一聲，“扶雲走得早，林家沒了她的扶持，自然也就一天天的走下坡路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！”

“誰說沒辦法？”林清遠忿忿然道：“想讓林家重新風光起來，這位明王，有的是辦法！可他就是不肯罷了！這些年，他但凡對林家上點心，我們就不會混到這種地步！你瞧瞧太子，你再瞧瞧慶王，他們家那舅爺，如今是什麽光景？就差在蕭京城橫著走了！”

“長安他又不是太子，沒那麽大的權利……”林氏弱弱分辨，話未說完，又對林清遠怒聲懟回去，“他不如太子，他還不如慶王嗎？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，比不得太子，但總比慶王強吧？慶王能做的事，他為何做不到？是他沒能力做到嗎？不！是他壓根就不想做！他不願意幫我這個舅父！”

林氏嘆口氣：“你也不能這麽說，這些年，你給他惹的事，也委實不少！哪回你惹了事，不是他來給你收拾爛攤子？”

“屁話！”林清遠氣得用力拍桌子，“你這婦人，怎麽胳膊肘子往外拐呢？什麽叫我惹了事？我不利用手中的權力，謀些銀錢，你們這一張張嘴，等著喝西北風去啊！十年清知府，還十萬雪花銀呢！這但凡在位上的，哪個手上是幹幹凈凈的？我比他們強多了好嘛！我收錢辦事，天經地義！比起那些人光坑錢不辦事的，不知要清廉多少！就這點破事兒，還叫事兒？他不幫著我弄錢，還嫌我惹事，現在連你這麽說，你……你是活活要氣死我嗎？”

“好了好了，你別生氣了！”林氏見他氣得面色青紫，忙婉言勸道：“我一個婦人家，頭發長，見識短，說些混話，你何必跟我一般見識？我這說到底，不還是擔心你嘛！”老爺啊，這生死由命，富貴由天，我知道你心裏憋屈，你不服氣，可是，眼下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，長安他是肯定不會聽你的擺布，你又能怎麽樣啊！”

“不聽我擺布？哼！”林清遠咬牙切齒的咕噥一聲，“很快就會聽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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